241：给她一把刀

肚子隐隐的疼，不间断的疼，林思涵知道那代表什么。
  这是一种比面临死亡还要恐怖的感觉，她不能在失去了薄荷之后，又再失去这一个孩子了。纵使她再坚强，也承受不了一次次的丧子之痛。
  香香也跟着无措了，现在这种情况，如果孩子真的出了事，去哪找医生啊？
  看到林思涵哭得伤心，她拧着眉，伤痕累累的脸颊上，有一丝挣扎，然后，起身，走了出去。
  阿托在用匕首砍树枝，削成了尖，可以暂时做武器使用。
  香香走了过去，咬着唇，低着头，半晌也没说话。
  阿托看看她，“有事吗？”他问着，手上的动作不停，还在削着。
  终于，她好像下定了决心，“我有事想跟你商量。”
  听出她口吻中的凝重，阿托扬起眉，“什么事？”
  林思涵用被火烤得温暖的双手，按在了小腹上，冰冷的皮肤，即刻温暖起来，她的眼泪仍是止不住的往下掉，“宝宝，坚强一点，我们很快就会没事了……”
  她就这样，反复的靠双手来温暖。
  也许是感受到了她害怕失去的心，小腹的疼痛，在逐渐的减轻，就像一个闹脾气的孩子，被慢慢安抚了下来。
  “宝宝，跟妈咪一起挺过去好不好？我们会等到爹地来救我们的。”
  感觉不到那么疼了，林思涵这才停下来，情绪也稳定了许多，她披着阿托的外套，身子很快暖和起来，将半干的衣服又换了上。
  现在没空去伤心和流泪了，想要救肚里的孩子，就要抓住最后的生机。
  抬起头看向不远处，阿托和香香正在说什么，两人的表情都很凝重。
  阿托望着她，“你决定了？”
  香香“嗯”了一声，也没抬头。
  阿托沉默了几秒种，“好，就这么办吧。”
  两人都转过身，一前一后的走回来。
  林思涵将外套还给阿托，抹了眼泪的脸颊，重新打起精神，“我可以走了。”
  阿托看她一眼，又看看香香，说，“这一次，我们要分开行动，你和我一起走。”
  林思涵怔了下，“分开？”扭头去看香香，她很无所谓的样子。
  林思涵立即抗议，“不行！不能让香香一个人！就算要分开，也应该是你们两个先走！”
  她很清楚自己的情况，勉强一起，只会拖累他们。落到今天这般田地，都是因她而起，她不能再连累他们了！
  香香转过身，背对着他们，“别浪费时间了，待会天就亮了。”顿了下，她说，“我先走一步，你们……好运。”说完，她头也不回的跑掉了，娇小的身影，即刻消失在浓密的树林里。
  “香香！”
  林思涵急了，想要去拦住她，却被阿托给扯了住。
  “阿托，快去找她回来，她会有危险的！”
  阿托沉着眸，声音也是沉甸甸的，“她只是想救你。”
  林思涵倏地震住了，“香香……想引开他们？”
  阿托没有回答，而是把一根削成尖的木棒塞到她手里，“其实，我们谁都救不了谁，唯有自救。”他将火用湿土盖住，拉过她，就要往跟香香相反的方向走。
  “香香……”林思涵想要甩开他，却被他攥得紧紧的，扳过她的肩，漆黑似泌墨的眼眸，盯紧他，“别让她的做法显得太愚蠢！你明白吗？听懂了吗？”
  林思涵张了张唇，想说什么，喉咙哽咽的紧，眼圈被泪逼红了。
  “现在，打起精神，跟我走！”
  不由分说的，拽着她就往上面走。
  别让她的做法显得太愚蠢……
  香香……
  林思涵一咬牙，跟上了阿托的步伐，用手中的木棍做支点，能减轻不少体力。
  直到两人爬出这里时，对面突然传来了一阵猎犬嘶吼的声音，就像发现了猎物一样，带着得意，与兴奋。
  林思涵的心沉了。
  转身，撒落一连串的晶莹，她加快了脚步。
  阿托面不改色，一双眉拢着，林思涵吃力的跟上他，却发现他跑的方向不对，这明明就是前往玉城的路，而且，那座华丽的用玉石建造的城堡，已映入眼帘。
  林思涵及时叫住了他，“阿托，前面就是玉城了！”
  “跟着零的节奏逃命，我们都是死路一条。”阿托站在原地，转过了身，“零一定会以为我们朝五行山的山外逃，而且，香香也正把他们往那边引，所以，他不会想到，我们是要潜回玉城！”
  林思涵喘息着，“可是，这样太冒险了，那里都是他的人。”
  阿托从衣服上撕下来布条，缠在了手掌上，拳头紧了紧，回头看她，目光即刻变化得几分嗜血，“那是我们唯一的机会。”
  林思涵眯了眯眸子，深呼吸，“我明白了。”
  两人顺着这条路，直奔玉城的方向。
  事已至此，林思涵早已没了退路，不管会不会逃出去，她唯有拼尽全力！
  眼看着，玉城在即，只要跑过前面的三岔口就好了，可就在这时，一声枪鸣乍响，惊飞了丛林里的鸟。
  两人猛地停下，警惕的站在原地，阿托下意识的就将林思涵护在了身后，眸光如炬，扫过四周。林思涵的心也悬了起来，马上就要到玉城了，还是……不行吗？
  两边的树丛里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，接着，零带着手下，从里面走出来，顿时就将两人团团围了住。
  他依旧面露微笑，眼神半阖着，慵懒得好像刚刚睡醒，“阿托，你想象不到的，我究竟，是有多了解你啊。”
  阿托皱紧眉，拳头捏得紧紧的，终究，还是自己不够了解他。
  “零，你欠我一次人情，你还记得吗？”
  零一滞，眼神变得疯狂，可还是咬着牙，轻笑，咬着牙，吐出一个字，“是。”
  “现在，我想让你还了。”阿托把林思涵拉到胸前，“放过她。”
  “阿托……”林思涵回过身，一把扯住他，恨声，“别再傻了，你说过的，现在需要自救！”
  阿托摇头，神情十分平静，“我要救……你们两个。”
  救她，还有她肚里的孩子。
  零骤然失笑，“阿托，那个人情是我故意留给你的！我怕你像上一次那样，还会有背叛我的一天，而我，又担心自己会杀了你，所以，我给你留下这么一次机会。”他倏尔止住笑声，阴鸷的眸，冷意森森，“可是，你却用来救这个女人？！”
  “你知道，我为什么会挑中她吗？”他逼近，目光悍戾，一字一句，“因为，你看她的眼神！她能有今天的结果，一尸两命，也都会是你害的！”
  阿托望住他，视线从未有过的执着，“这么说，你是想要反悔吗？”
  “没错！”零怒吼，“我收回！我不会给你这个人情的！！”
  林思涵倏地转过身，面对零，眉心压着，胸口剧烈的起伏，“零，把那个人情还给他！你不能杀他！这件事因我而起，阿托是受到了我的蛊惑，才会做傻事！你放过他，我随你处置！”
  零慢慢的沉静下来，望着她，又勾起了迷人的笑，“为了他，你想死，是吗？”
  “是！”林思涵毫不畏惧，都到了这般田地，她知足了。
  至少，为了活着，为了肚子里的宝宝，她拼命的努力过，尝试过！
  现在，该是她为朋友们做些事的时候了。
  看到林思涵保护自己的样子，就像当年的莲，阿托心头被揪紧了。
  同样的画面，为了保护他，莲在他面前自刎……
  血，自她漂亮白皙的颈部喷洒出，那样炽热，她转回头看他，嘴角是不言悔的笑……
  她成就了他的至爱，同时也成就了他一生都无法苏醒过来的梦魇。
  他怎能，怎能再让这种画面重演？
  零一直都盯紧了阿托，看到他的表情，唇边的笑意在加深，只是更冷了，更冰了。
  他知道阿托在想什么……
  他说过，阿托永远也想象不到，他究竟有多了解他。
  零微微的垂下了眼眸，那么具有毁灭性的画面，他要牢牢的，牢牢的刻在阿托的脑海里！让他知道，背叛自己的下场，只能被无力的愧疚感淹没！对于像阿托这样重情义，又极具责任感的人，这是致命的。
  他一笑，又恢复至优雅迷人的风度，朝旁边的黑衣手下瞥一眼，“给她一把刀。”
  手下听命，扔过去一把匕首。
  阿托面色大变，瞬间便明白了零的用意，他的眼眸愈发的狂乱，早就捏成拳的双手，开始轻颤，呼吸也变得紊乱。
  零俊美无俦，高贵如斯，不紧不慢的开口，“只要你亲手了结了自己，我就放了他。”说完，他温和的轻笑，拍拍了手，立即有人将已经昏迷的香香带了过来，扔到了地上。
  她全身都是伤，有的地方皮肉外翻着，能看到骨头，左边脸血肉模糊的，就似被野兽啃咬过。
  看到她的那一瞬，林思涵的心疼在滴血。
  抬头，恨极的视线，恨不能撕裂前面的男子！
  “你这个恶魔！你怎么可以……怎么可以……”说到最后，她已是气得浑身发抖，说不出一个字。